【活動側記】2021 Ayo-Ayo! 明天應該會更好—移動人權特展

文／台權會實習生林立凡
photo : 何彥儀

今年五月，台灣疫情爆發，嚴峻的狀況讓台灣民眾紛紛「自主隔離」，非必要不得外出、外出得隨時佩戴口罩，或許對身為台灣人的我們而言，是一件件煩悶、困擾卻可以忍受的事，然而對於移工而言，身處在台灣的這一年，台灣社會對他們人權的侵害、限制與打壓，或是種種不友善的態度及眼光，卻是更甚以往，層出不窮。

因為移工的宿舍環境窄小，經常必須是床緊挨著床，每個移工的私人空間或許就是一個榻榻米的大小，彼此沒有隔間，只有一塊布遮住，十到十二人共用一個狹小的房間，上下鋪密密麻麻，再出去是更擁擠的走道，而再出去是更窄小的共用廁所。有些雇主甚至要求移工除了吃飯外，連睡覺時也得配戴口罩，然而如此「被迫群聚」還是爆發了感染，部分台灣民眾聽聞這些新聞甚至將砲火轉向移工，然而我們不知道的卻是，他們只想回家。

而這些還是我們看得見的，許多在家庭中擔任看護角色的移工，時時刻刻身處在高壓且無隱私的環境，或是遙在海上被壓榨，甚至被虐待的遠洋漁工，都是存在世界各個角落，然而卻長期被忽視的一群人。就如同秘書長所言：「整個台灣社會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壓迫展演。」，而我想，或許這個壓迫展演是擴及到全世界。

此次的特展由國家人權博物館與15個在台灣長期從事移工人權工作、權益倡議的NGOs以「共學協作」完成，在展間可以看到被記錄下來的過程，以及被濃縮的意念及情感，希望透過一件件展演作品傳遞給民眾，讓參展的人可以重新認識這些與我們如此靠近，卻又如此陌生的移工故事，並以幽默逗趣的方式介紹移工在台灣的歷史與軌跡，其中也有多個互動遊戲，可以感受到策展人的巧思與用心，留給尚未參展的人一些驚喜的體驗空間，真的非常值得去看看這個展覽。

photo : 何彥儀photo : 何彥儀

而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個展間以貼置便利貼於在家庭擔任照護工作的移工房間中的物品上，逐步地將其每天需要做的事一一展現，從採買食材、為雇主一家準備早中晚飯，到用輪椅推行被照顧者到戶外、擦澡、定時餵藥，還有清掃家裡，甚至到雇主開設的店面幫忙，幾乎包辦了一個家的所有大小事務。然而當步出展間，才驚覺房間內被架設了一台攝影機，攝影機可以完整地拍攝到移工的私人空間，包括床舖，這就是許多家庭移工的日常，時時刻刻被監視、被控制。

而在展演的互動體驗中，有一項模擬公投，投票單上問了參展者四個有關移工的議題，可以蓋上同意或不同意，並投入票桶中。策展人說，除了可以匯集民眾的想法，也希望給予來參展的高中生，在首投前可以有類似的體驗，或藉此思考投票的過程與意義。而投票單上其中有一個問題是「是否支持移工可以自由地轉換雇主？」，讓我想起過去在做公民與非公民相關的研究和推廣時，了解到關於「失聯移工」的正名就是很龐大的一項業務，或許大多數人會用「逃逸外勞」一詞來稱呼這些人，然而為什麼呢？若是換個角度，身為台灣人的我們，或許也有因為公司制度、與上司或同事間的相處、職涯規劃、未來發展等原因，而離職或轉換工作，而為什麼當一位移工因為某些原因希望可以轉換工作或雇主時，有些人卻會用「逃逸」一詞來形容他們，這是我一直不斷思考的問題。

且如開頭所描述的，多數移工經常是工作場域和居住場域有著強烈重疊的情況，和一日上班八到十二小時的我們相較，若是遇上蠻橫無理或舉止惡劣的老闆或上司，幾乎是得二十四小時的相處，轉換雇主的迫切性是更高的，更遑論擔任居家照顧者身份的移工，甚至連睡覺也經常是被雇主監視的情況，對於這些長期發生在移工身上的霸凌和壓榨，若是大家可以有更多的同理或換位思考，他們的處境就會有所不同。

photo : 何彥儀

我不知道來參展的人，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踏入這裡，又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離開。而我想我所期待的是，每一個來看過展覽的人，或許會開始對移工議題有一些意識，又或許是思考我們可不可以為他們做些什麼。策展人說，他過去也曾在東南亞的國家，遇到一些曾經來過台灣的移工，也有不少人和他說，他們很想念台灣。我也真心地希望，每一個到訪台灣這片土地，或是每個因為不同原因而得漂流到異鄉的人們，在離開以後，都可以懷念那個地方。而不論是之於我們，或是這些懷抱著希望與親友的牽掛，飄洋過海來到台灣的移工，如同這次展演的命題，明天都應該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