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上班,但我只能上法院。生平最大的羞辱,居然是在法院裡碰到 | 瑠公圳邊老屋故事6

你們能上班,但我只能上法院。生平最大的羞辱,居然是在法院裡碰到。

建商看我們家只有弱女子,平常出入只有我跟阿嬤,就想用訴訟逼迫我們放棄。水利會先把老宅的土地分成五小塊出售,建商後來用兩個訴訟,讓我要用兩倍心力回應。

訴訟的壓力,是很折磨人的;密集的時候,我一週要去兩次法院。剛開始,想到要開庭,就會發抖;開庭的時候,法官高高的坐在上面,我連頭都不敢抬,法警也都不敢看。

有一次,高等法院安排調解。負責調解的人還沒到,法院人員就跟我說調解人是退休的最高法院民事庭庭長,她先生是大法官,當時我無法會意那是什麼意思。調解人坐下來後,她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好輕鬆,椅子是旋轉椅,她轉來轉去的,我跟律師都坐地直直的。她一開口就把我訓一頓,「人就是一餐一碗飯、夜眠一張床,人生苦短幹嘛那麼貪」她也說她陽明山的別墅多大多好,她還不是搬來市中心住小房子,每餐只吃半碗飯而已。那天我一句話都還沒說,就被說貪,接著還說我跟律師是用什麼狡詐的方法,騙過一審法官才獲得勝訴的判決。她這一罵,我不爭氣的眼淚就落下,結果她罵更兇:「哭什麼哭,以前我開庭最討厭女孩子哭哭啼啼,會直接叫她出去」。法官助理還奉承調解人,說她們夫妻是司法界的神雕俠侶。法院裡冷氣很冷,那天從法院出來太陽大到眼睛都睜不開,我跟律師都說不出話來,好像頭被敲到一樣。我以為法官或以前當法官的人都是公正的,但那天完全感覺不到。生平最大的羞辱,居然是在法院裡碰到。

我記得那時候好常要去法院出庭,開庭開了好多次。大家上班,偶爾請假老闆還可以接受,但常常需要請假,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後來公司說要搬去中南部,我沒辦法去這麼遠的地方工作,阿嬤當時也已經九十多歲了,還要處理老宅的訴訟,就只能把工作辭掉。

在我看來,這是人生選擇、事情輕重緩急的問題,如果回到那個時間點,我依然會想把時間留下來照顧阿嬤,陪伴她度過生命最後餘年,跟守護這棟老宅。這幾年,我持續有找工作也有做一些兼職,但全職工作是困難的,這不只是我年齡的問題,常常法院來一張文,就要趕緊討論看看如何回應和處理。如果是全職工作,是很難分神處理的。

水利會的賣地,跟後來的訴訟,讓我原本人生一切的規劃都被打亂,生活翻天覆地,要想回到以前平靜生活、上班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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