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戰場-在台衣索比亞人回不了家鄉的故事

離開台北,進到難民營

難民營?是的,就是你從媒體上看到的那個難民營,事實可能比想像中好,但真的不太理想。

難民營通常是為了解決大量流入或在邊境移動的難民的生存需求,形式不外乎帳篷、用當地自然素材搭建的遮蔽物或組合屋,由政府、聯合國或國際組織興建維護。由於初衷是暫時的安置和集中管理,因此環境和衛生條件都不佳,有時連取得乾淨的用水都有困難。有些規模較大或不得不成為長期安置的難民營,會闢劃維生系統,如飼養家禽畜的空間,以及由政府和民間組織共同提供教育資源。

難民營的環境真的一點也不好,但有一群外籍生,卻請求臺灣政府把他們送到鄰近國家的難民營;他們是來臺已經兩三年、正在臺灣公立大學就讀電子機械碩博士的衣索比亞學生,因家鄉的政治動盪,他們所屬的族裔,提格雷族,正面臨軍隊的無差別攻擊。

兩年前獲諾貝爾和平獎,今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

今年11月2日,衣索比亞總理Abiy Ahmed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軍隊將接管衣索比亞部分城市,徵召達兵役年齡的公民上戰場,任何被發現跟「恐怖組織」有牽連的人不用等到司法審判直接入獄。

這場剛滿一年的武裝衝突,從最初只發生在提格雷省,逐漸擴大影響全國和周遭國家。衝突的三方勢力:衣索比亞官方軍隊、提格雷人民解放前線(Tigray People’s Liberation Front),和厄利垂亞國防軍(Eritrea Defence Force),各自在公開場合和國際舞台指責對方、堅持自己的合法性。

3日,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在記者會公布至今年五到八月的調查報告,直指三方的行為都可能已經構成戰爭罪和危害人類罪,包含系統性強暴婦女、大規模掃射平民、直接將人丟進火窟等。衣索比亞原本是非洲第三大的難民收留國,大部分來自厄利垂亞和南蘇丹,如今不但這些難民淪為被攻擊的目標,衝突也造成一百七十萬的提格雷人連夜逃離家園,相當於台北市三分之二的人口。而就在本周,數個國家開始撤離在衣國的大使館人員和公民,10日亦傳出有16名聯合國在當地的提格雷雇員遭拘捕、情勢不明。

儘管衝突各方僵持不下,但對我們的當事人而言,最在乎的事情是還有哪些人活著?如何能再次聯繫上他們?因為自衝突爆發後,家人小孩已經陸續失聯,通訊社群裡不斷收到朋友死傷照片與名單,媒體報導海外回去的成年男子甫下飛機就會被扣查,問你要強制加入政府軍隊,不然就有可能成為政府軍隊槍殺的對象。

台權會從去年陸續接到十幾位在臺的衣索比亞學生,希望臺灣能協助他們的緊接而來的生存困境。他們有的是學生簽證即將到期,但還來不及學好中文,找不到願意聘用的雇主、也不知道如何適用外國人才延攬辦法。另一群人是護照即將到期,這影響的不將只是未來他們要在臺灣更新居留證,連他們能不能順利離開臺灣到其他國家請求庇護都是問題。護照不能經由在鄰近國家的使館或線上換發嗎?衣索比亞身分證上明確註記公民的族裔,而姓氏也可輕易辨識是他們是提格雷族。在這場衣索比亞中央政府對抗提格雷族的戰爭中,有哪一個提格雷人可以安然從政府外交部手中取得新護照?

我們兩度向臺灣主管機關陳述這群衣索比亞學生的困境,並請求庇護與提供對象的解決辦法,收到的回覆是,「渠等如因尋職不利而提出庇護訴求,尚不符合前開難民定義。」,主管機關認為,當事人是因為找不到工作,且當初他們離開衣索比亞時,衝突還沒爆發,因此不符合難民資格。另一次的回覆,則是建議當事人透過就業或就學續找居留理由,結案。

流亡是被迫不是「選擇」

跟政府認知相反的是,世界也承認「就地難民」(Refugee sur place),簡單來說,一個人在離開母國時,迫害還沒發生,時隔一段間,因為在居住地的言論或行動被母國政府盯上,或母國發生動盪,而被認定有充足理由害怕返回母國後會遭遇酷刑對待,就可能符合「就地難民」。著名的案例如今年東京奧運的白俄羅斯選手KrystsinaTsimanouskaya,因在賽事期間批評國家教練隊而被強制退賽並要求提前回國,她因害怕回國後會遭到政府報復而拒絕登機。

眼前什麼機會都很渺茫、但每個管道都必須要試試,我們問當事人,你們傾向留在臺灣還是到其它國家申請庇護? 當事人說,事已至今,已經沒有選擇或要不要的餘地。

由於沒有難民法規,當事人無法以庇護為由長期留在臺灣,但又不能返回衣索比亞,唯一的選擇是到這兩地之外的國家尋求庇護。如果只剩下這個選項,希望至少可以和家人團聚。因為難民營或聯合國難民署辦公室可能會有他們失聯的家人名單,如果是這樣,他們希望可以進到難民營。

推動難民機制,保護因為種族和言論受到母國打壓的人

根據《難民地位公約》,難民是一個外國人或無國籍人經過接收國政府或聯合國難民署的身分審查,認定符合因種族、宗教、國籍、表達政治意見或因隸屬於特定團體的成員(最常見如性少數),而在母國遭遇生命或自由的危害。

台權會推動難民法,是為了協助已經在臺灣的難民可以取得長期合法的居留權,並解決像護照這類的證件問題。過去十年,臺灣有約50位的難民,他們不應該被忽略,也沒有造成大量湧入、資源或融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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