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台權會實習生 陳薇安
校訂/廖欣宜、游詩庭
顛沛流離的歷史悲劇 - 巴勒斯坦難民
誰是巴勒斯坦難民
巴勒斯坦難民其實包含嚴格定義上的巴勒斯坦難民，也就是逃離1948以巴戰爭、1967 年六日戰爭時離開以色列的人；以及巴勒斯坦國內流離失所者，也就是留在以色列國內，無法返回巴勒斯坦的巴勒斯坦人。
討論巴勒斯坦難民的重要性
巴勒斯坦的難民人數非常的多，現在有七百萬的巴勒斯坦難民，在中東有320萬，在拉美有50萬，北美有12萬... 他們都被禁止回到巴勒斯坦，在國際間離散。
再者，巴勒斯坦難民不只牽涉到極多人的真實生命，在國際政治上也佔有很大的份量。年初，美國與以色列所簽訂的「世紀之約」 (deal of the century)1，否認巴勒斯坦難民擁有「返鄉權」(right of return)2。而時間線向前推的話，9/11 事件能夠成功號召聖戰士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部分人士認為巴勒斯坦難民問題未解，阿拉伯人的正義尚未到來。這些都是影響到國際關係的重大事件。在國際組織的層面，是聯合國專門為了巴勒斯坦難民而創造了聯合國駐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處(UNRWA)，可見國際組織也很重視巴勒斯坦難民的議題。
巴勒斯坦難民如何產生
巴勒斯坦最早由十六世紀被鄂圖曼土耳其佔領，後來在多次起義要求獨立後，由英國託管。從一戰開始，就有猶太人陸續移入巴勒斯坦。而在二戰期間納粹迫害猶太人，導致大量猶太人移居以色列，猶太人數量急增五十萬人，大幅度改變巴勒斯坦地區的族群結構，在這個時期，巴勒斯坦阿拉伯人開始對極大量的猶太移民感到不滿，族群嫌隙於此產生。
1947 年聯合國181決議案3，也就是巴勒斯坦分割方案，建立以色列跟巴勒斯坦兩個國家。以色列同意該方案，但是阿拉伯人反對該方案，認為土地分配方式不公平，於是第一次以阿戰爭爆發。
以色列在1948、1949 年發生的以阿戰爭得到勝利，取得大部分的土地。因此，5/15日對以色列人來說是建國日；對於阿拉伯人來說則是Nakba Day，也就是「亡國日」。在此次戰爭後，產生了七十萬巴勒斯坦難民。也因爲這龐大的數字，聯合國通過了194決議案4，認為難民若想要回家，且能夠與「鄰居」和平相處，應享有回歸權，在最快實際可能時間回到自己的國家。若難民決定不回家，也應該得到應有的補償。但是問題是，誰應該斷定難民能夠「和平」與周邊民族相處？又是誰有責任應該補償呢？誰可以決定何時是難民適合回歸的時機呢？
而1967年，又發生了六日戰爭，以色列大勝，擴張了極多的國土，大約又有32萬巴勒斯坦人因為戰爭、恐嚇、屠城以及難以忍受的生活壓力逃離家園。
在現在，以色列基本法規定以色列是猶太民族的民族國家5，且2018年「猶太民族國家法案」通過，是屬於基本法地位的文件，認為猶太人具備唯一資格可以在以色列行使自決權，且鼓勵擴張猶太屯墾區。因此，也可以想像，以色列擔憂若難民回歸，會破壞以色列以猶太人為主的族群結構，以色列就不再是猶太人的國家，因此以色列不支持難民回歸，巴勒斯坦難民問題解決之日依然遙遙無期。
誰在協助巴勒斯坦難民
UNRWA 駐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處
不同於聯合國難民署會(UNHCR)協助普遍難民在接收國取得身份、落地生根，駐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處(UNRWA) 專職於支援因1948、1967年以巴衝突而流亡的巴勒斯坦人，並保障他們即使已入籍他國，專屬的難民地位仍不會被廢止，其父系子代亦可向UNRWA註冊登記。這樣的安排，是因為阿拉伯國家希望藉由獨立的機制，逼迫以色列與國際社會正視巴勒斯坦議題。
各國難民收留情況
許多難民到了約旦，取得當地的國籍；也有部分難民到伊拉克、黎巴嫩、埃及等國家，但這些國家對於難民的保障較不足，在伊拉克、黎巴嫩的難民沒有工作權，在埃及巴勒斯坦難民甚至沒有居留權。而加薩的過度擠迫也使加薩難民的人權狀況十分堪憂。
逃離極權與動盪 - 土耳其與敘利亞難民
土耳其政變與打壓葛蘭運動
2016年，土耳其發生了一場未遂的政變7，政府關押了15萬相關人士，逮捕超過20萬人，並聲稱政變的幕後主使為「葛蘭運動」的追隨者8。政變前，葛蘭運動在土耳其形成了龐大的民間勢力，而政府聲稱政變背後是由葛蘭運動的追從者所策劃，因此大肆逮補葛蘭運動，並要求美國政府引渡葛蘭回土耳其。
從現任總統埃多安上任後，土耳其就變得漸趨極權。2013年開始，土耳其的民主自由逐漸遇到挑戰。例如出現了大型貪污案9，但是埃多安否認貪污，認為是司法機構在抹黑栽贓，因此他逐漸關閉報導貪污案的媒體。2016年後，逐漸關閉支持葛蘭運動的私立機構，包含學校、醫院、補習班等民間團體。在政變之後，也開除並關押軍中的反對派。
埃多安在政變後戒嚴，甚至表示「政變是上天的禮物」，因為政變使他能夠逮捕軍人、關閉民間團體、逮捕法官、解散格蘭運動並定位其為恐怖組織等，平時憲政之下無法進行的行動。因此，也有人認為此政變是埃多安自導自演。
土耳其政府違反人權
在政變後，土耳其政府有多項嚴重違反人權的舉動10。政府取消數萬人的護照、解僱十五萬公務人員及教職員並禁止他們到其他地方上班、關閉許多大學、禁止律師替政治犯辯護、惡意拖延開庭時間、逮捕對象的波及被懷疑參與政變者的家人等狀況。政府也出現強迫失蹤、綁架政治犯的情況，有人失蹤超過一年還沒有消息。也有政治犯因為缺乏必須的藥物而死於獄中。監獄裡也有一萬七千餘名婦女，有一些懷孕婦女；還有八百多位小孩因無人照顧，跟母親一起待於獄中。政治參與的空間也快速緊縮，庫德族的政黨黨主席被捕。在一年前的地方選舉，庫德族政黨有七位市長因為被認為跟恐怖活動有關，被內政部取消資格並被關押。
難民與引渡黑名單回國
因為害怕政治打壓，所以有許多人逃離土耳其。但是有許多與土耳其政府關係良好的國家，例如科索沃、摩爾多瓦、馬來西亞等，會將土耳其政府黑名單上的難民引渡回土耳其，嚴重侵害人權。而通往歐洲民主國家的路途也十分危險，很多人在因為海上危險、或是過度疲累而在南歐不幸過世。
即便是Enes Kanter這般著名的NBA球員，也因著被土耳其政府認定為葛蘭運動的擁護者，而被取消護照並咬定為恐怖份子。兩年前在印尼參加活動，都差點被引渡回土耳其，十分驚險。
在台灣，也有土耳其難民。有一些土耳其人在台灣的期間，因為護照被政府取消，因此無法離開台灣，也無法入籍台灣，身份上成為了難民，目前也尚未得到適當的協助。
土耳其的敘利亞難民
2011年敘利亞內戰開始之後，有三百多萬難民進入土耳其。加上其他來自阿富汗等國的難民，難民大概佔了土耳其人口的百分之五。每天都有大約五百個難民寶寶出生。
原先土耳其政府以為敘利亞人很快就會回到敘利亞，只是暫時性的，因此沒有長遠的政策。但是沒想到敘利亞依然持續動盪，而歐盟也不願意接收這些敘利亞難民，因此難民人數持續增加。因為沒有結構性的政策，所以難民分佈土耳其全境。許多難民兒童沒有辦法接受適當的教育，也有許多人無法工作。
土耳其的大學研究指出，敘利亞難民普遍滿足留在土耳其，並希望可能的話可以得到土耳其公民權，他們希望可以工作並且孩童可以得到適當教育。因此，土耳其政府不應該再以暫時性的態度看待敘利亞難民並應該提出長遠性的政策。
在講座的最後，有民眾提問如果對難民議題有興趣，有什麼管道可以多了解？
講者Rania認為，自己接觸難民的管道是黎巴嫩協助難民的NGO，到了當地實際看到了難民的困難。但她也發現，雖然議題看起來很大、很複雜，但是如果每一個人都可以發揮所長，去接觸難民是可能達成一些協助。初雅士則說：如果想要了解難民，最好的方式是接觸及訪問，了解他們住的環境、食衣住行的實際情況。在台灣，這些接觸是比較困難的。不過若真的有興趣的話，還是可以到國外實際拜訪，例如曾經推薦博士生去拜訪慈濟在土耳其爲難民提供服務的地方，或是去希臘、約旦等地都會是很好的理解方式。
而也有人好奇台灣人可以做什麼幫助土耳其難民？ 台灣到底有沒有能力消化庇護難民的成本？
台權會難民專員姝函回應道，制定難民法，接收難民，其實不見得會台灣社會龐大的負擔，因為政府可以先盤查台灣的接收能量，而國家有主權決定一年可以接收多少難民。因此政府可以決定一個台灣社會可以接受與容納的難民配額，再收該配額的難民即可，而不會出現像之前在歐洲國家出現的難民潮。而台灣又是一個海島型國家，不同於歐洲式的大陸邊界，因此對於難民進入的審查與人數控管，應該也是較為容易。
更有聽眾提問為什麼以色列可以從一群猶太難民建國，而這個經驗可以如何作為想要民族自決的人的參考？Rania 說，以色列的建國是在民族自決的風潮的灰色地帶建立的，但是現在已經錯過這樣的時機，因此以色列的範例是難以複製的。不過，以色列也有它獨特的優勢，不論是來自良好的國際關係，也有強大的內部組織能力，且全民皆兵的訓練，也是讓以色列能在國際不利情勢中建國的關鍵。
最後，有人詢問，難民法是否可以解決在台土耳其難民的問題。這些土耳其難民希望政府可以如何處理他們的狀況。初雅士則說希望內政部可以透過專案處理解決在台土耳其人的問題，可以不用提供有效土耳其護照就可以得到台灣居留。但是目前政府仍在研議中，尚未有任何相關政策。
1美國官方將該計畫命名為Peace to Prosperity: A Vision to Improve the Lives of the Palestinian and Israeli People；以色列總理Benjamin Netanyahu在記者會上稱之為Deal of the Century。
2轉角24小時(2020年1月30日)。鏡頭背後/至死方休的應許之地: 美國一面倒的「以色列－巴勒斯坦和平計畫」。轉角國際 。取自: https://global.udn.com/global_vision/story/8662/4311859
3 UNGA Res 181 (II) (29 Nov 1947)
4UNGA Res 194 (III) (11 Dec 1948)
5 見1992年以色列議會(Knesset)通過的《基本法: 人的尊嚴與自由》第1-1條
6全名為《基本法：以色列是猶太民族的民族國家》 (חוֹק יְסוֹד: יִשְׂרָאֵל—מְדִינַת הַלְּאוֹם שֶׁל הָעַם הַיְּהוּדִי)
7Patrick Kingsley (13 Jul 2017), Mysteries, and a Crackdown, Persist a Year of Failed Coup in Turkey, The New York Times
8「葛蘭運動」是提倡將信仰與道德落實於生活的志願服務運動(Hizmet Movement)，其精神領袖為前伊瑪目Gülen hareketi。詳見土耳其政變：什麼是「葛蘭運動」? (2016年7月22日)。BBC中文網。取自: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2016/07/160722_turkey_coup_what_...
9總理爆貪污醜聞，土耳其封鎖Twitter (2014年3月11日)。自由時報。取自: 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breakingnews/972326
10人權高專辦詳述土耳其在長期緊急狀態下的嚴重人權侵犯情況 (2018年3月20日)。聯合國報告。取自: https://news.un.org/zh/story/2018/03/1004522
講者介紹
Rania 梁又心 綠中東創辦人/以色列衝突管理碩士
初雅士 台大外文系伊斯蘭歷史與文化講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