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國際人權影展系列影評:Jan Palach

林佳範 (台灣人權促進會副會長、台灣師大公領系副教授)

影片開始沒多久,即在旁白中指出:「根據聖經舊約的記載,面對前人長眠之所在,必須心懷虔敬,墳塚必須保持完整,為永生之日做好準備,但從歷史來看,人們時常遺忘此教誨,活人的力量常常更勝死亡權勢,對死者不敬的舉止,大都是政治因素使然,原因包括恐懼、報復以及懲罰、憎恨」。是誰的屍骨,連在墳墓內都不得安寧?是怎樣的政權,連死後的人都不放過?是怎樣的信念,能不斷地在人世間永久地流傳?
捷克在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即由Alexander Dubček所領導的政治自由化的改革,前蘇聯所領導的華沙公約組織,以坦克開進布拉格,在1968年的8月21日即被迫終止。一群大學生相約以死來明志,而Jan Palach(片中翻譯為「楊帕拉」)年僅21歲,1969年1月16日在布拉格的Wenceslas廣場,成為第一位以自焚的方式,來抗議華沙公約組織的暴力壓迫。他的喪禮,亦成為抗議蘇聯入侵和佔領的主要活動,而在同年的二月和四月,接連有Jan Zajíc(19歲)和Evžen Plocek追隨其腳步。

Jan Palach的墳墓在Olšany墳場,馬上成為國家重要的紀念場所,數以萬計的人們來此獻花致意。1973年10月25日,捷克當時的秘密警察(簡稱StB),為了摧毀人們對於Jan Palach的紀憶和懷念,即秘密地將其屍體火化和遷移其墳墓。然而,縱使相同的位置被其他的墳墓所取代,但人們仍然視其為紀念Jan Palach的重要地點,並未影響人們對其崇拜和記念。直到共產鐵幕的垮台,在1990年10月25日,Jan Palach的骨灰才正式回到原來的地點。
在古今中外的歷史上,爭取自由和人權的過程,往往有許多的血淚故事,縱使被刻意的排除、消滅甚至抹黑,就像楊逵〈壓不住的玫瑰〉所寫的「被壓得密密的,竟從小小的縫間抽出一些芽,還長出一個拇指大的花苞」,崇高的信念,終究可以突破壓迫。然而,在影片的後段,訪問許多當今享受自由的捷克人民,對許多人而言,特別是年輕的世代,Jan Palach並不是他們所瞭解和知道的人物。相同地,在台灣社會並不是很多的年輕人,知道鄭南榕爭取言論自由的自焚事件。
人類並不容易記取教訓,甚至很容易遺忘,如薛西弗司特的神話,石頭好不容易推到山頂,但很容易即再掉落到山腳下,這或許是人類存在的荒謬。J.M. Coetzee在其小說〈屈辱〉中,藉由主角的反思中寫到:「人習慣了,事情變得越來越難,而人已經不吃驚,難的事情變得更難」,最近台灣社會穿上「嗆馬」的衣服走在街上,亦會遭取締,你是否有「吃驚」 ?爭取人權的這塊大石頭,好像又掉到山腳下,我們是否要再一次的往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