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榮志(台權會執委)
簡陋的籃框,或許可以象徵著家中經濟地位的高低,卻不會減損打籃球時、空心球穿越籃框而過的單純樂趣。
連接台北縣三峽和鶯歌的三鶯大橋下,住了一群原住民,他們是習慣依水而居的阿美族部落,離開東部、來到台北打拚的一群人,自從有海山煤礦開始,這群人就一直棲息在三鶯大橋下的溪畔,跟其他的社群、部落、家庭一樣,舊成員離開著、新成員加入著,小孩子出生著、茁壯著。
這是一塊簡簡單單的樂土,簡單的木板房、簡單的食衣、簡單的家人、簡單的快樂,正因為簡簡單單,所以,向來與世無爭,直到,國家認為,這群簡單過活的人,不可原諒地「佔據」了「公有河川地」,於是,政府興起了各式各樣「理所當然」的「理由」,「合法」地要求這群人離開他們居住已久的土地,當然,警察、怪手、推土機、大卡車,都是「合法」的。
「天堂的小孩1997」裡說到:「1996年7月8日,警察和怪手又來了」,那時,大家都知道,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1997年4月11日,除了警察和怪手,連推土機和大卡車也來了,這次,他們把木頭、水和電都帶走了」,當然,大家也知道,政府的「合法手段」,並不會像大家的房子一樣,拆了又蓋、蓋了再拆、拆了再蓋如此地簡單,而是會越來越強烈,政府只管「合法與否」,其它的,或許是不想管,或許,是管不了;政府管不了大家也不太懂的房價問題、土地問題,大家也不太懂,為什麼每天努力地日出工作、日落休息,總還是買不起自己的房子,就算,附近許許多多的房子,其實都是大家一磚一瓦建造起來的;大家也不太懂,這個常常是被傾倒廢土、垃圾的河川地,平常也沒有什麼人會來的地方,為什麼,在警察、怪手和眾人的推擠之下,竟然讓大家產生寸土寸金的錯亂感覺,原來,這塊土地不是大家敝帚自珍而已,就算財團不愛,還有國家。
在「天堂的小孩1997」片中,沒有太多的煽情畫面,沒有太多的陳述,只有帶著淡淡愁悵的歌聲,配合著小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嬉鬧聲,再加上爸爸或自己一人、或帶著兒女一起敲敲打打、補屋蓋牆叮叮咚咚的聲音,敲敲打打,竟像是無盡的輪迴,正如同拆了又蓋、蓋了又拆,趕了再來、來了再趕的迴圈,當機的國家程式、迷路的政策,腦中不禁浮出早期電腦軟體DOS「bad command or error」的訊息欄,絲毫不聽使喚地,佔滿了整個螢幕,束手無策,程式當掉了,或許重新開機即可補救,但,當掉的國家政策,真不知道,重新啟動的開關在哪裡?
對他們來說,只要有空地、有河水,那裡就叫,天堂;只是,沒想到,這麼單純的天堂,竟是我們國家社會裡所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