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明諠（台灣人權促進會專員）
最近有在看新聞的人，應該都會發現，我們的總統當選人蔡英文，已經開始了她的產業走訪之旅。這幾週來，她不只與企業主們有說有笑，走得很近，而且更重要的是，從她的走訪中，我們發現，自己其實不太理解這位準總統。我們不太理解她對即將到來的全面執政，究竟有什麼盤算。
之所以這麼說，是就上週她走訪大猩猩科技這件事。這件事相當程度地引起了媒體關注，因為這位未來的新總統，罕見地公開表揚了一間企業。 我們在此無意去追溯此企業的奇特命名，我們只想問總統當選人：這間您捧作物聯網（Internet of Things）系統整合典範的公司，在參訪前，您到底曉不曉得它的專業是什麼？
如果總統當選人不曉得，那也沒關係，我們現在告訴您就是。根據大猩猩科技網站自行揭露的資訊，它的專業約莫就是以下這些：
不知這樣是否夠清楚，但我們認為，凡是識字的人，看完上面的圖，應該都會推論，大猩猩科技最主要的專業，應該就是「開發各種監控系統」。這間從2000年成立至今的企業，看來已產出了許多能對人臉、車輛、網路進行身份辨識或封包解密的監控系統。 事實上，在大猩猩科技的網站中，它就用了這麼一段文字來介紹自己：
（大猩猩科技）持續不斷的自主研發，提供可應用於數十個應用情境的解決方案，涵蓋了近50個分析模組，與各類演算法處理分析，擁有可針對人、車、資產相關行為分析、車輛辨識、人臉辨識與聲音鑑定的核心技術。
如果覺得這樣的描述太空泛，不夠具體，我們也可以再深入一點。就以ETC使用很久的車牌辨識系統為例，網站中是這麼說明的：
Gorilla 智能車牌辨識系統一套主要提供給使用者針對辦公大樓、工廠、學校等大樓以及重要出入口之車道進出車輛之車牌辨識，可透過影像自動辨識車輛身分，判斷車輛進入或離開，並辨識是否為合法的車輛。即時分析車輛識別資訊,可運用於交通違規、交通管理、失贓車告警等需求。授權方式：單機版(可同時分析4路影像)/一年原廠維護&升級/一次免費安裝
我們雖不清楚遠通ETC的車牌辨識系統是否就是和此公司合作（儘管他們兩者有官方認證的密切關係），但從描述看來，這樣的監控系統理應是已能應用在國家的層次上。 當然，其他如總引發巨大爭議的網路監察或是電信監察，大猩猩科技業已都開發出相關系統，我們這裡就只附上它們的技術說明，不再多說了。
Gorilla網路封包鑑識系統：Gorilla 產品系列是一個結合網路封包擷取、過濾、解譯、內容重組、呈現、以及分析等多樣化功能於一身的網路安全產品。除了可針對線上即時網路封包進行監控分析外，也提供離線的封包檔匯入介面，可符合各種不同的應用情境。結合網路封包擷取/匯入、解譯、重組、呈現、分析等功能於一身，可快速部署之網路封包鑑識系統。授權方式：伺服器版1Gbps/一年原廠維護&升級/一次免費安裝
Gorilla通聯分析系統：Gorilla 通聯分析系統，通聯資料（Call Data），運用「連結分析」圖形方式展現，提供目標與目標/對象通聯之間的關聯分析。有助於發現目標通聯相關連結模式和對應關係分析，可準確地將通聯記錄圖像化。針對電話與網路通聯資料/內容進行關聯分析與地理分析，以圖像化方式呈現分析結果，並提供針對通聯內容標註之功能。授權方式：單機版/一年原廠維護&升級/一次免費安裝
我們為何如此在意她鍾愛大猩猩
如果理解大猩猩科技是具有這種專長的企業，也許就不難明白我們為何如此在意總統當選人參訪大猩猩科技這件事了。就讓我們從另一些資料，來談談我們的憂慮吧。
下面這張表的資料，全是由政府電子採購網上搜集而來。它彙整了大猩猩科技從成立到現在，所有得標的政府標案（所有採購網上的標案資訊我們也都下載了，有興趣的讀者可以點此全部下載）：
一眼帶過，很容易就能發現，這十幾年來，大猩猩科技所得標的案子，除了絕大多數是由警政體系（更精確地說，就是警政署刑事警察局）發包外，更重要的是，這些與警政體系有關的標案，幾乎毫無例外，全是和電信、網路的通訊監察有關。由標案名稱可知，透過大猩猩科技的技術，刑事局近幾年來已有能力對台灣幾家大電信公司（如中華電信、台灣大哥大、遠傳、台灣之星）的用戶進行電信或網路的通訊監察。
為了證明大猩猩科技與警察體系的親密性，我們也整理了從2000年至今，大猩猩科技所有的得標案中，各政府機關出資的比例。詳見底下的圖： 
警政署刑事局的86%，換算成實際金額約為13億8千6百萬左右。各單位的詳細金額可見下表：
從決標的資訊看來，大猩猩科技的員工數過去幾年大約維持在150人上下，我們在大猩猩科技的網站上找不到財報，因而必須承認，憑藉現有的資訊，我們無法推估大猩猩科技在營運上倚賴政府的程度。但無論事實如何，這都無法改變大猩猩科技與政府交往最熱切的面向，就在於通訊監察或監控技術的提供與需求。
全面監控的社會不該成為總統當選人的選擇
作為總統當選人，蔡英文在參訪當天的公開談話中，表示應修改工業時代的法規。然而究竟哪些法規是工業時代的法規？總統當選人語焉不詳，我們也就無從探討。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物聯網的時代，我們絕不能因追求事物連結的效率，而忽視各種衍生資訊對人民可能造成的隱私侵害。法規修改的方向，絕不應該朝此前進。
我們不願急著下定論，認為未來的政府是個熱愛全面監控社會的政府。我們也不是反對政府與企業往來，或是堅決抗拒已到來的物聯網時代。說到底，我們只是想問總統當選人，當您要挑選物聯網的典範企業時，為何最後要選擇與國家監控有緊密關係的企業？您到底看上了大猩猩的什麼？您到底希望透過物聯網，完成哪些事情？您又希望修改什麼法令？ 總統當選人，可以給我們一個具體的說法嗎？
